“絲網版畫”被疑只是“墨彩畫復制印刷品”
應天齊的質疑起源于一本名為《吳冠中絲網版畫?2007》的畫冊。在與1992年出版的《吳冠中自選畫集》進行對照后他發現,《吳冠中絲網版畫?2007》中名為《新苗》的版畫與《吳冠中自選畫集》中名為《苗圃》的墨彩畫一模一樣,只不過換了名字,創作時間由1991年變為2007年。同樣,名為《晝夢》的墨彩畫也以同樣方式出現在這本絲網版畫畫冊中,更多情況在兩本畫冊中還有發現:“這些墨彩畫作品大部分均為吳冠中先生2007年之前甚至是上世紀90年代或更早創作的,并明確以墨彩畫的畫種類別展出、發表過,現在又以絲網印刷的方式作了一次復制,就被稱為2007年的絲網版畫新作了?”
而《吳冠中絲網版畫?2007》畫冊中署名李大均的《略記吳冠中絲網版畫》文章中寫到的一句話,令應天齊感到這給予了這些作品原創說法的肯定,但同時也更加大了他對其原創身份的疑問:這些版畫作品是由“吳冠中先生親力指導,由百雅軒版畫藝術機構的藝術家和專業技師完成的藝術精品,創造了吳冠中先生新的版畫藝術語言”。應天齊說,1960年維也納國際美術造型會議上通過了國際間通用的版畫創作標準,其中第一條明確規定:畫家本人曾利用石、木、金屬和絲網材質參與制版。按李大均文中表述,“利用絲網板材參與制版”的直接完成者不是吳冠中本人,而是“百雅軒的藝術家和專業技師”,所謂的吳冠中“親力指導”在國際規定中也是不被認可的。應天齊說,國際版畫規定中還強調,作品要“使自己心中的意象通過原版轉印成圖畫”。百雅軒推出的吳冠中絲網版畫并非藝術家心中的意象,而是以前完成墨彩畫筆下的意象。將筆底完成的意象絲毫不差地通過原版轉印成畫面,不符合創作版畫規定。所以,這樣的絲網版畫只能作為吳冠中以往墨彩畫有限印數的印刷復制品,而非創造了“新的版畫藝術語言”。
用版畫手段復制原有畫作并非“個案”
提起絲網版畫,還不為很多人所熟知。這一藝術形式是在改革開放初期進入我國的,主要利用網孔將顏色刮壓漏至承接物上進行創作。由于絲網的成本相對于木版、銅版、石版等低很多,而且比較容易進行工業化生產,因此除了藝術家用這種方式搞創作外,絲網印刷目前在廣告、包裝物等商業上得到大量運用。當然,用它來復制藝術家原有畫作也成為不錯的選擇。
其實在國外,畫種間的隔閡早已被打破,將已有油畫通過版畫形式重新演繹被作為非常好的傳統保留至今。對此,百雅軒藝術機構負責人李大鈞曾表示,絲網版畫是國際美術界公認的重要的現代版畫畫種之一。早在15世紀版畫興起之初,歐洲藝術家就參與了版畫創作,其中不乏名家與大師。近年來,絲網版畫以獨特的藝術語言和特有的時代性特征,被越來越多的藝術家所運用,而其流通便捷、現代時尚的特點,使藝術愛好者和收藏家有更多機會與藝術家親筆簽名的藝術作品結緣。2006年,百雅軒承擔了吳冠中第一批絲網版畫制作任務,包括《映日》、《漁港》等6幅作品。2007年,此類絲網版畫已達33種。吳冠中先生親筆為合格版畫簽名,每種版畫限量99幅。
但在應天齊看來,版畫創作取材自己已完成作品并非簡單的復印和克隆。他舉例說,挪威畫家蒙克在1920年創作的木版畫《棧橋上的少女》就是根據其油畫作品而作,我們可以看到畫作上刀痕畢露、流暢奔放,構圖、造型、色彩均與油畫完全不同,而蒙克于1895年創作的石版畫《吶喊》與其1893年創作的油畫《吶喊》差別也較大。另外,同是蒙克的《病室里的死亡》,一幅是1896年創作的石版畫,一幅是1893年創作的布面油畫,和油畫相比,石版畫在構圖上把幾個人物合并成為一個整體,床推得更遠,室內的空間增大,顯得整個房間很空曠、靜寂。“這些版畫盡管都來源于作者原來的油畫,但無論在色彩、構圖、造型和意境上都經過了藝術家的再創造,就是另外一幅作品了。而將油畫、墨彩畫用絲網印刷一下就稱為原創絲網版畫在學術上有失嚴謹。作為墨彩畫的絲網印刷品,和榮寶齋用水印木刻復制齊白石的蝦、徐悲鴻的馬一樣,只是一個copy,而不是原創絲網版畫,正如我們不能將榮寶齋木版印刷的齊白石水墨畫復制品稱為齊白石的原創版畫一樣。”
絲網復制作品能否稱“版畫”
不難看出,此事件爭議的焦點就在于“吳冠中絲網版畫”與水墨原作相比有無“出新”。那么,原創絲網版畫、復制絲網版畫兩者是否同屬于版畫范疇?以版畫復制的方式所制造的作品是真正意義上的版畫,還是只能稱其為“復制印刷品”?
中國美協版畫藝委會主任廣軍介紹,目前版畫創作存在兩種方法,一是藝術家自己操做,從底稿到制版;二是藝術家將稿做好后,在本人監督指導下由技師按照藝術家的想法在原版上印制。“針對第二種創作方法的需要,國外設有版畫工坊,因為版畫創作過程十分復雜,有些藝術家在創作時間上來不及。”他說,從版畫專業角度出發,吳冠中授權給某一藝術機構由他們完成絲網版畫作品,利用了版畫這種藝術形式,并附有藝術家簽名、標明編號,也符合版畫的基本要求。但從根本上講,這種做法不具備版畫創作的藝術要求,因為無論水墨還是油畫,各畫種創作的形式語言是不同的,從創作伊始就有所區別,而版畫具有提煉、概括等自身特點,創作時會體現畫家的立意。不過他認為,畫家把水墨畫、油畫通過絲網技術印制成紙上作品也無可厚非。原作只有一幅,復制后原作的精神畢竟還在,具有一定的價值和用處,只是在稱呼上應更加科學,叫做“有限復制的美術品”更為穩妥。
“這是脫胎‘母體’的一種復制行為,與原創作品是兩個概念。”對此,中央美院版畫系主任蘇新平的結論則更加直接。在他的定義中,藝術家親自操作、表達個人內心的思索、實驗適合自己的藝術語言,是原創版畫不可改變的標準。他進一步指出,從大眾角度來看,對絲網版畫這一藝術形式的認知匱乏在很大程度上也成為創作版畫和用版畫方式復制印刷易混淆的重要原因,兩者都利用了制版印制這一程序,很多人便以為用版印制的就是版畫,當然泛稱為版畫也不是不可,但對版畫品種的細化分類還有待普及。
藝術需要更多“原創的生命力”
如果說,對此類作品如何稱呼還有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意味,但在這模糊概念背后所摻雜的商業因素則引起一些業界人士的思考與擔擾。
“在很大程度上,這不僅是藝術領域探討的話題,而是個市場問題。”蘇新平說,近年來商業版畫的制作呈上升趨勢,尤其是名人對此非常熱衷,類似“吳冠中絲網版畫”的情況并不鮮見,甚至一些年輕藝術家的復制類作品可賣到十幾萬乃至幾十萬元的天價,而國外版畫大師的原創作品也不過1萬美元,且每件作品的印制數量大都在30張以內,最多不超過50張。因此一些版畫專家認為,對于藝術家們而言,版畫創作絕不代表機械復制。
蘇新平說,知名藝術家介入版畫值得肯定,這對中國版畫發展無疑具有推動作用,同時藝術家介入版畫復制的商業行為在當今也是正常現象,但還應當呼吁原創精神,引領藝術發展的生命動力無疑是藝術家的責任。應天齊也表示,在復制技術越來越先進的當下藝術所面臨的問題是他質疑此事的根本出發點。他說,科技讓復制藝術品變得非常簡單,而復制與原創是不能同日而語的。版畫的精髓在于強調“原創的生命力”,這一本質區別是復制品提取不出的信息,這種人與藝術品之間的原創接觸也是不可復制的。“我們生活在藝術與技術抗衡的時代,如果藝術戰勝技術,技術手段便會為傳播藝術而造福;相反,如果技術戰勝藝術,技術則會給藝術帶來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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